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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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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錦衣衛的大部隊還困在山路上,以泥石流為中心分成了兩截。

苗千戶領著一部分人下山尋人,另外的人則齊心協力清理堵在路中央的石塊泥土,好重新打通山道。

這次是人禍,亦是天災,好在他們幸運躲避得及時,除了幾輛車翻倒,傷了幾個人和幾匹馬,都保住了性命。

等蕭沫他們爬出天坑,山路也被挖通了,人群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。

秦嬤嬤和四個宮女來見蕭沫的時候,俱都神情憔悴,臉色發白。

她們都親眼看到了蕭沫徒手攀巖,一人獨自去尋刺客的彪悍,還有掉下山崖的危險情景,此刻見她安然無恙歸來,心裏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。

這個公主好像有很多怪異之處,畢竟一個養在鄉下的繡娘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有這樣的身手和膽魄,她們之前是不是都將公主本人想得太簡單了?

能在宮中安然無恙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不是人精,秦嬤嬤掩下不馴高傲,帶著四女恭恭敬敬地向蕭沫行禮:“奴婢們見過公主,車架已經重新備好了,請公主上車。”

蕭沫頷首,她無所謂秦嬤嬤等人想什麽,只要不來招惹自己就好。

“將這位王夫人和孩子安置一下,她們跟著一起走!”蕭沫指了指王寡婦母女。

秦嬤嬤掃了母女倆一眼,抽了抽嘴角,矜持地擡眼:“夫人請跟我來。”

王寡婦忙擺手:“農婦娘家姓李,鄉下之人,哪裏敢稱‘夫人’?”

說著,拉著女兒結結實實地給蕭沫磕了兩個頭:“公主救命之恩,沒齒難忘。”

至於報答的話,在沒有能力的時候,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。她只有銘記在心,等有能力的時候,再回報公主殿下。

蕭沫有些恍然,好像‘夫人’這個稱謂在古代,只有一定地位的男人妻子才可以這般稱呼——自己文盲了。

半晌,隊伍整頓好重新出發,一行人終於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天河鎮驛館。

錦衣衛以目中無人之勢入駐驛館,一時唬得驛丞及一幹仆役面無人色,恨不得拿出全部精力侍候好這幫煞星們。

驛館內最好的房間被清理出來給蕭沫這位公主,其他人自去安置不提。

二樓一側的房間裏。

屏風後霧氣繚繞,露出一個隱約的身影,輪廓優雅細致。

伴隨著瀝瀝水聲,男人漫不經心地清洗身體。

房間一角的架子上,那件臟了的麒麟服孤零零地掛在上面。

苗千戶單膝跪在地板上,向自家統領稟報情況。

“公主和大人落下山後,屬下就派人去追查刺客,只是道路泥濘,又逢天災,追出了三十裏把人跟丟了。不過,屬下留了兩個人繼續探查蹤跡,只要稍有異動,定有回報。”

“再有,公主安然回歸一事,似乎讓那些宮中的奴才不安。方才已經抓到了兩批派出去前往京城傳信的人手,如何處置,還需統領示下。”

‘嘩啦’,屏風後的身體破水而出,屬於男人的霸道氣勢侵入整個房間。

撈過一邊的潔白裏衣穿上,韓重元邁步而出,烏黑的頭發還沾著幾許水跡,水滴從男人的頸邊蜿蜒而下,再沒入衣領消失無蹤。

苗千戶屏住呼吸,相當有眼色地站起搶過毛巾遞上,然後拿起一旁幹凈的外衣等著。

丟下毛巾,男人展開雙臂,黑色麒麟服上身。將腰帶一束,一個氣度儼然的錦衣衛統領重新現於人前。

幹凈挺拔如翠竹蒼勁,清冷俊秀如霜雪不染。

苗千戶彎腰遞上繡春刀,然後垂手退開三步,俯首恭聽命令。

韓重元淡漠地垂下眼皮:“第二次了,有人踩在錦衣衛頭上行刺而全身而退,你是想讓公主殿下嗤笑我錦衣衛徒有虛名嗎?把你手裏的人都派出去,哪怕挖地三尺,也給我將那些見不得人的鼠輩找出來。”

“萬一,.....”苗千戶苦著臉。

那些人既然敢跟錦衣衛作對,就是作了完全的準備,身後具有深厚的背景和實力,才不懼被錦衣衛找到。

韓重元看了他一眼:“有底氣敢派遣刺客而不懼錦衣衛追蹤的,左不過京城中幾家,如若找不到線索,那就從京中反推,看這段時日都有誰出了京。”

能指使得動死士的,大抵是家族核心子弟,他們的蹤跡可掩蓋不了。

“是。”苗千戶應下。

“至於往京中報信的人,”男人輕描淡寫地作下決定,“先關著吧!”

“是。”苗千戶偷偷覷了自家統領一眼,嘿嘿笑道,“不過,公主殿下身具異狀,大家皆有目共睹,心下難免有些疑惑不解,不知公主何處習得超凡本事,如此不同凡響?”

換而言之,老大,公主有古怪,手下小弟心裏怕怕的。

求解惑,對方到底是人是鬼,是神是魔啊?

韓重元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,悠悠道:“公主曾有言,乃是上天憐她前生有恨,所以賜她神功天授,以報今世仇。如此奇遇,天之寵兒,當然是......”他吐出最後一個字,“人!”

苗千戶聽得舌頭打結,額冒冷汗:“這,這是真的嗎?”

如果是真的,那公主妥妥的承天之佑,天降祥瑞,有福之人啊。

可是,想到他們此行接回真公主的目的,是要代替假公主和親北狄,那就尷尬了。

老天,公主殿下的前生恨不會指的就是這個吧?

鴆占鵲巢,魚目混珠,公主殿下的確該恨,她現在是要回來報仇了?

可是,屬意公主和親的是皇帝和皇後,那是不是表示公主要報仇的對象也包括帝後這對至尊至貴的夫妻。

人間帝皇和天道寵兒針鋒相對,想到這可怕的局面,苗千戶頭都脹開了,眼前一黑。

苗千戶馬上道:“上天垂恩公主,乃是我朝的福氣啊,這福氣怎麽能給北狄呢,那不是資敵嗎?統領,請回京後務必勸阻陛下改變主意,北狄要的是明珠公主,一個假冒的公主哪裏配讓公主殿下代替她和親,讓她自己去。”

是福瑞就要在家裏呆著,哪有送給別人的道理。

這樣沒有了怨恨的由頭,公主殿下應該不會再和帝後起嫌隙了吧。

他喜滋滋地想。

韓重元一言難盡地看了屬下一眼,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呢還是蠢。

揮了揮手,他吩咐道:“給本統領找三枚繡花針來,速去。”

苗千戶眨眼,茫然應道:“是,屬下這就去拿。”

很快,三枚長短不一的繡花針到了韓重元手上。

細細地繡花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,針尾同樣穿上了長長的紅線。

凝視這細如微茫的針,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少女施展時剎那的驚艷淩厲,還有泥石流下挽救自己時的果決利索。

掌心合攏,男人起身走了出去。

他的住房離蕭沫的很近,只隔了兩個房間,門外有兩個錦衣衛值守。

窗戶映出朦朧的燈光,韓重元凝眸看了良久,才走了上去。

“公主可安好?晚食用得如何?”他詢問手下。

下屬忙回稟:“公主胃口不好,晚食只用了幾口就撤下了。也沒有要人服侍,一個人在房中。”

韓重元眉頭蹙了蹙,舉手敲了敲門。

裏面沒有絲毫回應,他又敲了敲,毫無動靜。

不對,韓重元忽然臉色大變,推門闖了進去——裏面寂寂無聲,空無一人。

蕭沫在屋頂。

今天碰到的事,還有橫溪縣中那些飽受土匪虐待的婦女,都讓她覺得不舒服。

在她的時代,因為古武的全面普及,男女之間的性別差距縮小,女性更自信堅強,保護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,在兩性之中很少顯得弱勢。

然而在古代,女性被欺壓,侮辱,踐踏才屬於常態,這無疑讓她非常不適。

初來乍到時,蕭沫更多出於懵懂本能去處理事件,如今不由反思,自己做得對嗎?有沒有更好的方法去幫助那些受到壓迫的女子?

而自己的到來,又能帶給這個朝代什麽?

蕭沫思緒翻騰間,尤眼觀六路,耳聽八方,眼角餘光就掃到隔了一條街道,烏膝抹黑裏,有人穿巷翻墻,悄悄潛入了一戶人家。

她的眉宇皺了皺,小偷?

沒一會,她重新看見了小偷的身影,他肩膀上似背了什麽東西,匆匆沒入黑暗裏。

蕭沫站了起來,眉頭皺得更緊,那偷的是個人吧。

來不及細想,蕭沫一腳踩在屋檐上,立即飛身跟了上去。

她如今的輕功,雖然還未修煉到家,可在當世已經是無敵了。

幾個起落間,她跟上了小偷,而對方卻毫無察覺。

她本想動手將人抓住,可是見對方身姿靈活,即使背著人也毫不費力,熟練地往目的地而去,不禁遲疑了一下。

對方看著像是個慣犯,可是不偷金銀錢財,偷個人幹什麽?

他又想將人帶往何處,搞的什麽勾當?

想到這,她按捺住動手的欲望,貼著他的背影,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。

足足過了一刻鐘,來人才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。

大門兩側的燈籠照亮了門上的牌匾,上面映出‘範府’兩個字。

這是到了賊窩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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